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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、生日晚宴
下午上完“妖怪常识”,方飞等人顶着无数愤怒的目光前往魁星阁,还没走近,就听见阁楼里飘出美妙的歌声。
进了阁门,方飞惊讶地发现唱歌的不是宁柔然,而是一尊鲛人的水晶雕像。雕像人身鱼尾,立在喷泉中央,泉水从它的眼睛流出,歌声从它的口唇间飞向四方。
不仅如此,出于主人的兴趣,阁楼里所有的雕像都会唱歌。英招金像高音豪迈;山都木雕嗓音圆润;应龙石像就是一个行走的低音炮;凤凰当然不会缺席,那一尊白玉凤凰能用十二种音调演唱《天籁树下的少女》……
“可恶!”望着富丽堂皇的大厅,简真妒恨交加,“住在这儿的本该是我们!”
“白痴。”天素从他身后飘过,大个儿脖子一缩,瞪着冰山女的背影:“我说错了吗?”
“肯定是你错了。”吕品一本正经地说,“天素定律,第一,她永远不会错,第二,如果她错了,参见第一条。”
“幸好还有吃的。”大个儿的目光被餐桌吸引住了,上面的食物琳琅满目,诱人的香味飘飘荡荡,好看的颜色勾人食欲。简真跌跌撞撞地扑上去,无可奈何地开始了战斗。
“吃完我就回去,”他一边痛快吃喝,一边继续抱怨,“我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儿。”
除了道师和学生,还来了不少紫微的名流。元迈古赫然在列,端着酒杯跟天皓白谈笑甚欢;云炼霞靠在餐桌旁边,笑眯眯地接受真人星京伽的搭讪;山烂石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,如同一尊端着酒杯的大佛;周见龙上蹿下跳,活是乞怜讨好的小狗,跟着丹元星南楚月兜兜转转;聂昂还是一脸苦相,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大笔钱;曲傲风黑衣简朴,好比凤凰里的乌鸦,用嘲讽的目光扫视众生;狐青衣跟北极星琴流水交头接耳,帝江飘浮在两人对面,十多条触手插进不同的酒器,如同中空的吸管,抽得酒水一滴不剩。老妖怪酒意上涌,金黄色身子呈现一抹可爱的粉红色。
“必须向南溟岛征集重税,他们垄断了鲛珠生意,赚的钱多得花不完……”乐当时挤进一堆名流里高谈阔论,压根儿没有留意到其他人嫌弃的目光。
“嗐!”吕品捅了捅方飞的腰眼,“第三次了!”
“什么第三次?”方飞不解。
“苏若兰!”吕品低声说,“第三次从这儿经过了。”
经他一说,方飞才发现苏若兰从他面前匆匆走过,三年生穿着露肩的长裙,裙角甩得老高,露出光溜溜的长腿。
“她在干吗?”方飞纳闷地问。
“炫耀她的新礼服……”吕品话没说完,苏若兰径直走了上来,劈头就问:“你们两个参加‘幻月舞会’吗?”
“不会。”两人异口同声。
“为什么?”苏若兰不解地审视吕品,“参加‘降妖猎怪’,狐神后裔有天赋优势。”
“当猎物的优势吗?”吕品的回答让苏若兰愣了一下,她皱眉说道:“你反对‘降妖猎怪’?”
“没有,”吕品漫不经意地说,“我只是认为这种事浪费时间。”
“什么事不浪费时间?”
“睡觉!”吕品简短回答。
“神经病,”苏若兰回头看向方飞,“你为什么不参加?”
“我不喜欢跳舞。”方飞老实回答。
“这算什么理由?”苏若兰气红了脸,“我本想亲手打败你……呃,算了……”右手一挥,悻悻然转身离开。
“我都听见了,”苏若兰前脚刚走,四年生勾穹就凑了过来,“有点儿遗憾,九星之子不参加,比赛会少许多乐趣。”
“你也想打败我?”方飞有点儿恼火。
“别误会,”勾穹连连摆手,“你人气那么高,如果参加比赛,观看人数一定很可观。”
“观看什么?”方飞没好气说道,“看我的笑话?”
“你该对我客气一点儿,”勾穹歪头盯着小度者,“勾家可是紫微的望族,我的祖先可以上溯到木神勾芒……”
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方飞打断他说。
“众所周知,‘星拂’笔属于勾芒。”勾穹盯着他的笔袋,“你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?”
“得了吧!”吕品插嘴,“我的祖先还能上溯到支离邪,造化笔属于支离邪,我是不是应该拿它刷马桶……”
“什么?”老笔妖从屋梁上冒出头来,一边打着酒嗝,一边用笔杆狠敲懒鬼的脑袋,“你要拿我刷马桶?”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吕品抱着脑袋面无人色。
“我无处不在,给我当心一点儿。”造化笔又敲懒鬼两下,这才怒冲冲地飞走了。
吕品摸着脑袋直生闷气,瞪着勾穹说道:“笑什么?有什么好笑的?”
“现在的学弟真没礼貌,”勾穹收起笑容,注视方飞,“如果你改变主意,记得告诉我,我会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方飞望着四年生疑惑未解,忽听大厅里爆发出掌声,转眼望去,宁柔然从楼上走了下来,珍珠白的礼裙镶满珠宝,头发幻成上弦月,乌云似的黑发镶了一抹白边,黑发佩戴白宝石,白发佩戴黑宝石,一颗鲛珠垂落额心,跟她脖子上的鲛珠项链上下辉映。
女歌星笑嘻嘻地冲着众人挥手致意,花妖推来生日蛋糕,蛋糕周围长了一圈莺歌草,花儿们摇头晃脑地开始唱歌——
“多么美妙的日子,夜空迎来了巨星,多么美妙的日子,世界迎来了您;多么美妙的日子,我们欢聚一起,多么美妙的日子,我们爱上了您;噢噢噢,生日啊生日,多么美妙的日子,二十七年前,夜空迎来了巨星,凤凰为你歌唱,苍龙为你叹息,独一无二,无与伦比,噢噢噢,多么幸运的日子,世界迎来了您……”
“这歌词真是……”方飞跺了跺脚,浑身都不自在,“太肉麻了。”
“我听过更肉麻的,叫做《没有你我就不能活》,”吕品撇了撇嘴,“马屁花的绰号不是白叫的。”
嗤,蛋糕里跳出一朵小小的火花,冉冉飞到宁柔然面前。女明星面露微笑,伸出食指碰了一下,啪,火花变成一大群烟花烂漫蝶,不多不少二十七只,围绕大厅尽情飞舞,直到能量耗尽,伴随悦耳的爆响,变成灿烂的焰火。
“谢谢大家参加这个小小的聚会,”宁柔然环视四周,“现在我想邀请一位来宾为我切开蛋糕!”
“干吗邀请别人?”方飞正在纳闷,忽听宁柔然的声音娇滴滴响起:“苍龙方飞!”
男孩一愣上前,但看四周的人群个个神气古怪,既不羡慕,也不嫉妒,大多抿嘴瞪眼,似乎有所期待。
方飞纳闷地走到蛋糕面前。蛋糕七彩点缀,发出一股子诱人的甜香,上面印制了宁柔然的头像,摇头晃脑地冲他露齿微笑。
四周并无刀具,方飞抽出毛笔,写一道“锐金符”,笔尖吐出白光,他手起笔落,切向蛋糕。
“慢着……”宁柔然脱口高叫,方飞一愣之间,忽觉刀锋受阻,柔软里传来一股弹性,跟着眼前一黑,鼻梁传来剧痛,还没回过味儿来,左颊右脸先后遭遇重击,似乎有人抡圆了手掌,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。
方飞两耳嗡鸣,连连后退,双眼糊了一层奶油,只能看见晃动的黑影。他试图抹掉奶油,刚刚抬手,下巴又挨了一记勾拳,不觉向后摔出,重重落在地上,耳边哄笑声此起彼伏,忽见黑影又冲上来,慌忙扬笔锐喝:“御物凌空。”
黑影向上一跳,飘向空中,方飞抹去奶油,定眼看向黑影,发现那东西又扁又圆,竟然是宁柔然生日蛋糕。蛋糕上的头像冲他挤眉弄眼,发出无声的嘲笑。
痛打他的是一块蛋糕?方飞呆柯柯望着“蛋糕”在半空愤怒地扭动,忽而卷曲起来,化为粗长有力的棍棒,左右开弓,呼呼生风;蛋糕上“锐金符”的切口还在,大幅向外翻卷,流出淡红色的糖浆。
周围的人群笑得东倒西歪,宁柔然极力忍住笑:“方飞,你也太不小心了……”
说笑间蛋糕安静下来,躺在半空微微抽动,宁柔然挥动毛笔,蛋糕落回远处,随着白光闪动,分成数以十块,盛入碗碟,分别飘向众人。
方飞心有余悸,接过蛋糕,用笔捅了两下,蛋糕一动不动,就如死了一样。
“别碰了,符咒失效了。”吕品走过来,含含糊糊地说话。
“什么鬼东西?”方飞摸了摸脸颊,蛋糕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。
“这是‘恶魔蛋糕’,有的会打人,有的会爆炸,有的还会变成怪兽……”吕品咽下嘴里的蛋糕,“相比起来,这一个还算老实。”
“干吗让我切?”方飞满心别扭。
“宁柔然不想弄脏礼服。”
“她把我当替死鬼?”方飞不敢置信。
“想开点儿,”吕品咧嘴一笑,“她可是大明星,当她的替死鬼也是一种荣幸……”
“你干吗不提醒我?”方飞不满地瞪视懒鬼。
“得了吧,”吕品心安理得地吃着蛋糕,“我还想看热闹呢。”
“损友!”方飞看了看手里的蛋糕,想到刚才的窘况,随手丢进垃圾桶,转身走出阁楼,望着漫天星斗,顿又想起棋局:“时间还早,再去天湖下两局。”把欢歌笑语抛在身后,甩开大步直奔天湖。
刚走出草坪,忽听有人叫唤,扭头一看,贝家姐妹直冲过来,贝雨锐声喝问:“吕品在吗?”
“他在里面……”方飞还没说完,姐妹俩直奔魁星阁,到了门前,却被勤务拦住,两人连说带比,后者只是摇头,方飞上前问道:“你们找吕品?”
两人连连点头,方飞说:“我叫他出来。”进入魁星阁,把吕品拉扯出来。懒鬼端着一盘蟹肉莫名其妙,看见贝家姐妹,登时怒目相向:“你们来干吗?”
“贝雷不见了!”贝雨眼圈儿发红。
“他没下云巢!”贝露哭丧着脸说。
两个男生对望一眼,方飞忙问:“他被困在云巢了吗?”
“一年级没人能困住他。”贝雨说道。
“对,”贝露使劲点头,“他的飞行术很厉害。”
“那就是自愿留下的啰,”吕品翻了翻眼珠,“没准儿他喜欢冒险。”
“不可能,”贝露跺脚,“他是个胆小鬼。”
“我们必须救他下来。”贝雨眼神恍惚,“我有不祥的预感。”
“你得帮我们。”贝露扯住吕品的衣袖。
“我能帮什么?”吕品甩开女孩,“我又上不了云巢。”
“我们知道,”贝雨急切地说,“蚣明车失事的时候,你变成了一只隼鸟。”
“你可以飞上去。”贝露两眼放光,“变成鸟飞上云巢。”
“你们怎么知道我变鸟的事情?”吕品望着姐妹俩惊疑不定。
双胞胎对望一眼,贝雨说:“反正有人知道,一传十,十传百……”
“少来这套,”吕品冷笑一声,“我知道你们的鬼门道,没错,我能变鸟飞上去,可是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双胞胎互相看了看,贝露支吾说:“你要什么好处?”
“就等你这句话,”吕品打个响指,开始漫天要价,“第一,解除我们的封镜,第二,让我分享贝神竺的通灵道器……”
两个女孩一脸懵懂,贝雨吃力地说:“你到底在说什么?我怎么听不明白……”
“是呀!”贝露接嘴,“什么封镜?什么通灵道器?这些词儿可真新鲜。。”
“装吧,你们就装吧,”吕品摸着下巴冷笑,“别忘了你们的小弟弟还在云巢,我要不上去,他就下不来。”
“唉!”贝雨急得跺脚,“你怎么这样?”
“你不能逼我们做我们不知道的事。”贝露振振有词,眼眶里泪水滚来滚去,眼看就要哭出来。
“哭吧!哭吧!我才不在乎,”吕品一副铁石心肠,“照我说,云巢上面也挺好,方飞就是那儿的常客,你看,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……”回头望着方飞,笑眯眯说道,“我说的对不对?”
“不对,”方飞摇头,“贝雷有危险。”
其他三人惊讶地望着他,吕品皱眉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方飞想了想,问道:“贝露,你说贝雷胆小是吗?”贝露用力点头:“他怕黑,晚上宁可尿床,也不敢一个人去厕所。”
“他飞行术很好?”方飞又问。
“他得过朱明赛的亚军。”贝雨说道
“朱明赛?”方飞皱眉不解。
“全名是朱明少儿飞行大赛,”吕品解释,“参赛者年龄不超过十岁。”
“胆子小又飞得好,”方飞摊开双手,“他没有理由留宿云巢,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什么?”贝露急切问道。
“有什么东西把他留下来。”方飞神色凝重。
姐妹俩脸色煞白,方飞看向吕品:“你得去云巢看看。”
“可是,”吕品心有不甘,“我的通灵……”
“人命关天,”方飞打断他,“你必须去。”
“好吧!”吕品无奈摇头,“我听你的。”双胞胎齐声轻呼,喜极而泣。
匆匆赶到云巢,四人举目望去,漫天飞磴悬浮不动,光芒幽幽冷冷,仿佛无数眼睛俯瞰尘世。
吕品奔跑几步,纵身跳起,空中身形变化,变成一只红隼,展翅冲向夜空。它在悬停的飞磴间穿行,越飞越高,一层、两层……升到三层,去势变慢,极力拍打翅膀,摇摇晃晃,勉强升到四层,忽然一声悲鸣,翻身向下坠落,落了百米有余,掉头又向上冲。他的身形像被无形的绳索绑住,歪歪斜斜,起起落落,每次冲上数米,可又下降更多,下面三人看得清楚,心子随着“红隼”上下浮沉。
红隼突然转身,展翅俯冲下来,翻身落地,变回吕品。懒鬼大汗淋漓,望着三人使劲喘气。
“怎么回事?”方飞皱眉问道。
“风妖,”吕品喘着气说,“它们拦着我,不让我上去。”
其他三人心头一凉,鸟类的飞行凭借空气升力,风妖擅长操纵风向,正是所有飞鸟的克星。
“你没用‘天狐遁甲’?”方飞忍不住问。
“用了,”吕品一脸困惑,“可有一股比我更强的意念在驱使风妖,我跟它斗了几次,完全压不住它,”他瞪视方飞,“你知道那是什么吗?”
“知道,”方飞吐一口气,“魑魅王精邪。”
吕品轻轻地吹了声口哨,掉头望着惨无血色的双胞胎:“对抗魑魅王这种事,对我来说就是个传说。”
姐妹俩抖抖索索,早已六神无主,听到这儿,哇的哭了出来,吕品有点儿过意不去,说道:“要不去找一找道师……”
“道师才不管这种事,”方飞冷冷摇头,“我在云巢的时候,他们从没来过……”
一听这话,双胞胎哭得更加厉害。吕品使劲搓着两手,眼巴巴瞅着方飞:“嗐,快想办法呀,你这个留宿云巢的惯犯……”
“谁是惯犯?”方飞低头想了想,“我知道有一只备用飞磴。”
“在哪儿?”姐妹俩同时抹掉眼泪,四只眼睛瞪得老大。
“我也不清楚,”方飞紧锁眉头,“按照惯例,这种东西应该由谁保管?”其他三人面面相觑,忽然异口同声:“乐当时。”
“好吧!”方飞叹了口气,“我们就去宫主办公室。”
“去那儿干吗?”贝雨傻呆呆问道。
“还能干吗?”吕品翻了个白眼,“去偷飞磴。”
“什么?”双胞胎同时跳起,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个男生,发现他们一脸严肃,不由问道:“你们认真的吗?”
“当然,”吕品斜眼瞅着姐妹俩,“双头龙不是偷东西的老手吗?从斗廷到白虎厅,你们偷窃的信息数也数不清……”
“那是双头龙,跟我们什么关系?”贝雨苦着脸说,“去偷宫主的东西,我们想都不敢想。”
“你就继续装吧?”吕品恨得牙痒,“总有一天我会揭开你们的假面具。”
“别吵了,”方飞不胜厌烦,“精邪可不等人。”双胞胎齐齐打了个寒战,跟在方飞身后边跑边问:“乐当时在办公室怎么办?”
“不会,”方飞摇头,“宁柔然的晚宴还没结束。”
“办公室戒备森严,”吕品插嘴说道,“上次去那儿我留意过,房子内外的天眼符有十几个,没有任何监控死角。”
“你留意这个干吗?”方飞瞪着他有点儿惊讶。
“嗐,”吕品讪讪地说,“习惯……”方飞打断他说:“用符蝶挡住天眼符怎么样?”吕品连连摇头:“造符蝶太花时间,两三个还行,十几个天眼符?根本来不及。”
方飞头大如斗,下意识放慢脚步,忽听贝雨小声说:“天眼符交给我们好了。”
“你们能对付天眼符?”吕品老大不信。
“光是天眼符,当然不好对付,”贝露快言快语,“不过乐当时把办公室的‘天眼符’跟他的通灵镜连在一起,方便时刻监视那里。”贝雨接口说道:“只要控制了他的通灵镜,就能控制所有的天眼符。”
“控制通灵镜?”吕品眯起双眼,“嘿,露出马脚了吧?”
双胞胎对望一眼,不觉语塞。吕品眉飞色舞:“搞定‘天眼符’,还有马屁花,那些花儿跟看门狗差不多,发现有人闯入,几百朵一起叫嚷,全世界都能听到!”
姐妹俩心头一沉,愁容满面,忽听方飞说:“这好办,马屁花你来对付。”
“关我什么事?”吕品一跳三尺,“我可不干,除非她们……哎哟,方飞,你干吗打我的头?”
“不干也得干,”方飞严厉地望着他,“现在不许讨价还价!”
“好吧,”吕品揉着脑袋嘀咕,“几百朵马屁花,出了纰漏我可不管。”双胞胎正在提心吊胆,闻言松一口气,向方飞投去感激的目光。
“还没完,”吕品哼了一声,“门上还有天机锁……”
“这个交给我。”方飞刹住脚步,凝目看向前方。
办公室灯竹环抱、亮如水银,竹林里闪闪烁烁,“天眼符”幽光深沉,透过银白色的竹叶,静静地注视林间小径。
双胞胎头碰头聚在一起,展开通灵镜,双笔齐下,写写画画,不时交头接耳,声音细小微弱。吕品听得心痒,不住踮起脚尖探头张望,可是对方遮挡严密,懒鬼枉费心机,只好歪着嘴巴哼哼:“有什么了不起,我才不稀罕……”
“天眼符”渐次暗淡,贝露抬头说:“行了!”方飞回望吕品,懒鬼走向灯竹掩映的小径。听见脚步声,马屁花抖擞枝叶、抬起花朵,看见吕品,正要开口,懒鬼双手交缠,大喝一声:“寂!”
数百朵花儿应声一抖,纷纷收拢花瓣、耷拉向下,仿佛陷入沉睡。
“厉害!”双胞胎大开眼界,齐声夸赞。
方飞快步走向办公室,经过吕品身边,见他面孔涨紫,两眼睁圆,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
穿过竹林小径,灯竹柔光如水,越过他投下瘦长的阴影。方飞看着影子,心惊肉跳,不慎踩中一朵马屁花,花儿咕的一声,枝叶簌簌抖动,方飞回头一瞧,吕品瞪眼怒视,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。
方飞猜得到他在咒骂什么,摇头走到门前,摸到天机锁,闭眼召唤隐书,但觉手心下沉,隐书应念现身,他松一口气,注视白石版上的密符:“二三已丑大过南吕太阴乾金亢。”
他挥笔点向符锁,字环转动,太极下陷,露出一个小小锁眼。“鼻涕虫”有事可干,兴奋莫名,不待方飞伸手,早已跳了出来,黏住锁眼,胶水似的灌注进去,方飞握住“钥匙”转动两圈,咔嚓一声,门锁洞开。
“你还会这一手?”贝露的声音冷不丁响起,吓得方飞差点儿撞在门上,回头看去,姐妹俩悄没声息来到身后,不等他开口,双双推门入内。
方飞匆忙跟进,但见双胞胎点亮“燃灯符”,没头没脑地在屋里乱闯。他慌忙把门关上,急声叫道:“别乱动。”
“什么也没有。”贝雨停下脚步,懊恼地扫视四周。
“飞磴不在这儿。”贝露十分泄气,“小圆脸惨了。”
“别急。”方飞冷静下来,认真观察四周,看了半晌,目光落到那一副乐当时的自画像上,瞧了又瞧,皱起眉头。
“你看什么?”贝雨瞅着画像啐了一口,“老头儿真丑。”
“别说了,”贝露捂着胸口,“我都快要吐了。”
“别看人,看飞轮。”方飞指着老宫主脚下的银白色宝轮,“上面好像有字。”
“是吗?”贝露高举符笔,凑近飞轮,“小畜,大有……”贝雨接口说道:“六十四卦的卦象!”
“啊,”贝露轻轻叫了一声,两眼炯炯放光,“这不是飞轮,这是天机锁。”
“可它朝着里面……”方飞深感棘手。飞轮边缘朝外,有字的正面无法看见。
“这是一幅活图!”贝雨扬起毛笔,“画灵图魂!”
符光映照图像,人物活转过来,身子向内歪斜,脚下的飞轮随之翻转,显露出密密麻麻的九层字环,仿佛萤火小虫,每一个字都闪烁绿光。
双胞胎齐声欢呼,方飞召出隐书,找到密符,打开天机锁。随着字环转动,画像的边框亮起白光,咔嚓,左侧画框弹出,露出一条细缝。
贝露跳上前去,掀开画像,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密室,里面琳琅满目,都是乐当时攒下的宝物,右边角落赫然搁着一只青闪闪的木磴。
“备用飞磴!”贝雨扑上去抱起木磴,还没退出密室,忽听门外传来热情洋溢的歌声:“乐当时,乐当时,聪明能干他第一……”
屋里三人面无血色,有人接近办公室,马屁花正对来者唱歌。
方飞急中生智,抓住贝露的胳膊,用力塞进密室,顺手关上室门,门一合上,画像开始活动,画中人身子前倾,回复原有姿势。
开锁声响起,方飞把身一缩,钻进办公桌下面,但听吱嘎门响,跟着穹顶的符灯大放光明,照得室内亮如白昼。
方飞心不敢跳,气不敢喘,好在桌子正对大门的一侧有木板遮挡,来人一时看不见他。
“这儿安全吗?”室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嗓音,方飞听得吃惊:“元迈古?他怎么来了?”
“星官大人放心!”乐当时口气里满是谄媚,“这儿说的话,一个字都不会泄漏出去。”元迈古沉默一下,问道:“舞会筹备得怎么样?”
“相当顺利。”乐当时回答。元迈古“唔”了一声,又问:“方飞呢?”
“还没有报名,也许……”乐当时迟疑一下,“他不会参加。”
“不要掉以轻心。”
“恕我直言,我们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,”乐当时忍不住抱怨,“方飞平庸透顶,每一门功课糟糕得要命,去年赢得‘魁星奖’,全都是因为运气好。”
“方飞不是问题,”元迈古语气森然,“问题是他背后的人。”
“谁啊?”
“天皓白、燕玄机。”
方飞听得一愣,直觉荒谬透顶,乐当时也很诧异:“这可从何说起?”
“一个裸虫,通过八非天试,成为九星之子,夺取‘魁星奖’,”元迈古嘿了一声,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“我也奇怪,可是……”乐当时压低嗓音,“这跟两位天道者有什么关系?”
“燕玄机的女儿是方飞的点化人,天皓白是造化笔的掌管者,方飞赢得魁星奖,他亲自出马,给出了决定性的分数……”
“您是说……”乐当时嗓音发抖,“天皓白和燕玄机在操纵考试。”
“八非天试和魁星奖很难操纵,如果操纵者是天道者就难说了。”
乐当时发出吞咽唾沫的声音,方飞也是云里雾里,半信半疑。“定式”满分靠的是隐书,“天问”和“拜斗”始终是他心里的疙瘩,方飞直觉后面暗藏玄机,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缘由,难道真如元迈古所说,他得到了两个天道者的暗中帮助?
“要是这样,”老宫主咕嘟吞下口水,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?”
“争夺斗廷的控制权。”元迈古冷冷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