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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场“指认凶手大会”到此结束，潦草又匆匆。
方老爷没有想象中的暴怒，不知是否是经历了方庆元的事而做好了心理准备，还是早就不看好孙章此刻也不觉得意外。
他沉着脸呵退了聒噪方夫人，面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方庆元自知他逃脱不了，胡大人虽然糊涂，但是从不包庇罪犯，他被旁光朱大常戴上了镣铐，脾气暴躁的他此刻骂声不断，像是暴躁的鬣狗剃光了毛，露出那身长满烂瘤的本来面目。
因着他不断挣扎，旁光两人先一步把他带回衙门听候发落。
方夫人紧张的靠在方老爷身边，像是只有她逃脱了这场制裁没有被安上罪名，庆幸而又惶恐，像狡猾的狐狸被打湿了毛，躲在老虎身边瑟瑟发抖一样。
孙采薇在相信和不信的边缘徘徊，她不知如何是好，看着方庆元被拖走，她害怕，只有像个护食的小狮子一般守在孙章身前，眼神怔愣，一点小声响都能让她浑身一颤。
方小姐哭的宛如泪人一般，当孙章承认的那一刻，“是我”两个字仿若雷击一般，轰然打在她的心口。
“你、你送那东西时，知道会发生什么吗…”
知道她会夜夜受十指连心之苦吗？
那半个月，她甚至不敢回忆，她寻过死，却也为了一个人而活。那个人抱着她说，无论怎么样，他都会娶她。
孙章从始至终都低着头，听到聘婷的话，他哑着嗓子说：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那人只是说会受点苦，他以为样子吓人一些……他以为只要成婚后就会好的，他以为…
孙章苦笑了一声，无论他怎么以为，从那个念头开始就是错的。
“你后悔吗…”方聘婷向他走近了两步，紧攥着手帕问。
孙章看着自己的手，掌纹混乱，算命的也为难，分不出他是什么命，现在他懂了，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，哪有什么天注定。
“聘婷…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。”
窒息感填满了这方寸之地，呼吸都闻到了愧疚。
“那…我要是原谅了你呢。”
孙章倏的的抬头，满脸震惊…
“方聘婷！”方老爷失手打翻了茶碗，冰凉的茶水浸透了袖子，从女儿的第一句问话就在心生不安，果然，“明知他故意害你，你还执迷不悟吗！”
孙章心如绞痛，看着他心爱的人，轻轻摇了摇头，“别说傻话。”
孙采薇震惊之中，拉住她哥，“哥！”
如果…如果方小姐原谅她哥了，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！
方聘婷突然笑了，抬起手，五指纤细，莹润白净，指甲光滑透着粉，是一双漂亮的手。
“你知道自己吃掉自己的手有多疼吗？骨头都要咬碎咽进肚子里。亲眼看着自己吃掉手，又看着手指重新长出来，不停重复，你知道我每晚要经历多少次吗？”
方聘婷声音很轻，柔柔弱弱的和她的人一样。
而每问出一个问题，在场的人都心内一紧，平时手指刮个小口都能疼几天，更何况…是用嘴咬碎…
就连孙采薇都不好意思再求情，换做是她，她不会这么坚强。
方聘婷看着孙章，“几次我想寻死，最后还是选择活着，哪怕余生都过着这样的生活，。
十指连心的痛，抵不过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的幸福。
孙章，我就活这一世，我想和你一起，活到老，下辈子喝了孟婆汤，我们就谁也不认识谁了。”
孙章之所以这么做，还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，虽然错了，但……
她伸着一只手，放在孙章眼前，似是要他做个选择…
孙章怔住，许久…眼圈泛红，为她拭去泪水，“我爱的没有你深，对你，多不公平。”
返回的朱大常旁光二人用镣铐拘走了他，临出门前叫白丑拦住了。
朱大常见他先打了个哆嗦，随后苦着脸道：“您是要放人？这…八成不行，胡大人已经等着了。”
要是胡大人不知道，人放了也就放了，这胡大人可是刚正不阿，万一带不回去，他可吃不了兜着走。
白丑：“不用，我问两句话。”
朱大常点头哈腰，“您问，您问。”
“那义甲哪来的？”
孙章：“一个自称神婆的老太太给的，她原本借住在米口村东头，后来就不见了。”
白丑点头，示意他们可以走了。
孙章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，还是没有回头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。
方聘婷望着已经没有他身影的月亮拱门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钱途回去后一直情绪低沉，连饭都吃的意志消沉。
白丑：“你怎么回事？”
“我在想方聘婷和孙章，太可怜了，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。”
白丑道：“谁可怜？”
钱途想都没想说：“方聘婷，看着柔柔弱弱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，她今天说那番话倒是启迪了我，人就活这一辈子啊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