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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厢苏礼铮同洪主任打好了招呼,然后知会了朱砂,好意嘱咐道:“你要提前同冯主任讲,免得到时候他没准备排不开班不让你走。”
朱砂听完他的话不知该讲什么,她没料到苏礼铮竟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并且转头就做了,让她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。
“小师妹?”苏礼铮没听到她的回答,疑心她是不是在忙没听到,忙要再讲一遍,“你听清了么,要……”
“……知道了知道了。”朱砂回过神,忙出声打断,说完又觉得态度似乎不好,吸了口气,继续道,“我会提前同主任讲,你忙,不必再讲一遍。”
她近来情绪不佳,苏礼铮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,当下又道:“请好假告诉我一声,好商量去哪里。”
朱砂对此全无头绪,也没有哪里是真的想去的,但到底那是他的一片心意,她又立意要和他好好相处,便应了声好。
所幸苏礼铮是真的忙,讲完这件事就挂了电话,朱砂忍不住松了口气,他再不挂电话,她都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了。
既然答应了苏礼铮,朱砂也不愿意拖着这件事,下午下班前趁休息的空当溜进了冯道衡的办公室。
“主任,我有事想跟您说。”朱砂低了低头,两边的食指习惯性的勾到一起,紧紧扣着,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些紧张。
冯道衡带了她研究生三年,直到今天,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,当然知道她的脾性,便不动声色道:“什么事,坐下说嘛。”
朱砂依言坐了,但却没有坐实,到要开口的时候,她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。
大家都太忙了,她此时要求休假,似乎有些不应该,其次是休假的缘由,怎么说才好呢,她下意识的并不想别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的脆弱。
她坐在冯道衡对面,低着头,好半晌没讲话,神色有些郁郁而不自知。冯道衡看了她片刻,心里叹了口气,先问道:“家里都还好罢?”
朱砂茫茫然的抬起头来,望见他面上的关切,顿时有些眼睛发圈,又觉得有些脸热,点点头嗯了声,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。
她从未曾有过这样忐忑和怯弱的时候,仿佛祖父的离去,一同走的还有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,连一腔孤勇也没有了。
冯道衡似乎发觉了她的问题所在,主动问道:“那你呢,还好罢?你大师姐下周从g市过来,同我讲带上你一道吃饭。”
“芳姐要回来?”朱砂顾不得原先想的事,先错愕的望着冯道衡发怔。
大师姐姓顾,唤作云芳,朱砂考入冯道衡门下时她已经毕业了几年,正在本院工作,她性情温婉可亲,对朱砂等师弟师妹十分照顾,闲聊时谈起梦想,只说唯愿挣多点钱多陪陪爸妈,以后按部就班结婚生子就可以了。
但就是这样一个人,忽然有一天认识了个男人,认识不过一个月就决定结婚,父母反对不顶用,她飞快的办理了离职手续决意跟着他远走他乡去创业。
朱砂当时很错愕,这根本不是按部就班,相比之下,她平时对父母的些许叛逆根本不值一提。
自此联系变少,又趋于变无,但后来听闻她过得很好,受她关照过的师弟师妹们都很高兴,冯道衡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,但朱砂知道他是放心了的。
“是,她昨天告诉我,托我告诉你们,待会你帮我通知一下其他人,能来的都来罢。”冯道衡笑了笑,交代她道。
朱砂点点头,听见他继续道:“你呢,是什么事?赶快讲,讲完了好回去吃饭。”
“我……”朱砂咬了咬唇,心里叹了口气,又鼓了鼓气,“我想请个年假……”
冯道衡愣了愣,片刻后横了她一眼,站起身来解白大褂扣子,挥手赶她道:“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,支支吾吾的,想休年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,批准了批准了,赶紧走罢,下班下班。”
朱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,点点头道了声谢,神色间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点欣喜来。
她起身要往外走,冯道衡又问她:“你想什么时候开始休假?”
朱砂这下愣了愣,因为苏礼铮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时间,只说等过段时间新同事熟悉工作之后。
她一时间语塞,半晌摇摇头有些为难道:“还没确定,我得等……等苏礼铮告诉我……”
冯道衡脱了白大褂正要往门后的挂钩挂,闻言愣了愣,转过身来,有些惊讶的道:“你和礼铮……是要干嘛去?”
他知道苏礼铮同朱砂的关系不似表面上的普通同事,听闻与他有关,便忍不住想歪。
朱砂却没品出他话里的意思,老实的摇摇头,“爸爸叫的,他和妈妈觉得我近来情绪不太好,建议我出门走走,和苏礼铮一起去。”
她简略的讲了讲事情的起因,冯道衡总算明白过来,怪道近段时间看她总是有些小心翼翼的,又内心有些愧疚,觉得自己没有看顾好她,好歹是自己学生。
他转身将白大褂挂好,出了门等朱砂出来,又转身锁门,低着头道:“那就等他订时间罢,走之前跟我讲一声。”
顿了顿,抬起头来,望着她道:“人生来就是要死的,你很不必畏畏缩缩,你爷爷将你宠出点胆气来,你连这点事都不敢面对,对不对得起他?你啊,到底还小,等过阵子你过了心里的坎,就好啦。”
他说得语重心长,朱砂忍住转眼去看他,眼圈一酸,猛地点点头,却又说不出话来。
冯道衡不敢再说下去,他怕朱砂在他面前真的哭出来,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,还不晓得要传什么风言风语。